托马斯·图切尔说克里斯蒂安·普利西奇离切尔西回归“非常近”
5 2021-10-20
因为膝盖遭遇重伤,曼联后卫埃里克-拜利自2019年4月便一直伤缺,利用这段闲暇,科特迪瓦球星为《球星看台》撰文,分享了自己从一个阿比让街道上卖烟的穷小子到为曼联效力的人生际遇和心路历程,以下为全文...
那是2010年,我登上了一架飞往布基纳法索的航班,那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恐惧”的时刻之一。
3年前,我13岁时就已经退学去踢球了,希望可以成为一名职业球员。在科特迪瓦,退学可不是一件小事。如果你的家正好住在阿比让的一个小木屋里,那上学的意义变得异常重大,因为那几乎是你过上好日子的唯一方法。所以当我告诉家人这个决定时,父亲一开始是反对的。
但是现在我要去参加一个在布基纳法索的邀请赛,在那里有欧洲俱欧洲杯德国队名单乐部的球探,这可是个改变命运的重要机会,未来成败在此一举,我必须要成功。
然而当我登上飞机,恐惧淹没了我,已经顾不上想足球了。接到邀请时,我问父亲,我怎么去那儿。他的回答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坐飞机?”布基纳法索就在科特迪瓦旁边,但一些“聪明人”表示我们应该把自己锁在一个密闭的铁罐子中,像火箭一样被射到空中,然后祈祷可以活着落地。
我从来没坐过飞机,登机后,我感觉自己已经命悬一线,紧张到浑身发抖。人们都在忙着找座位,他们为什么如此淡定?然后飞机开始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这正常吗?引擎开始轰鸣,飞机滑行,越来越快,我吓得紧紧抓住座椅扶手,转头一看,身边也是一个孩子,他也是第一次坐飞机,眼神里透露出比我更绝望的神情,因为他...坐在窗户边上。我马上转头不再看他,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座椅后背,心里告诉自己:我不能动,不能动。
然后我们腾空而起,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恐惧逐渐消失了。我稍稍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偷瞄着窗外,我看到阿比让渐渐离开视线,我试着去找自己家,找熟悉的街道,通常情况下,我会在那里卖旧手机和香烟。但我只能看到机场,在那里我刚刚跟父亲说完再见。
在那个时候,我想他不会知道他的儿子能够在足球道路上走多远,说老实话,我自己也有些迷茫,然而这次航班将会改变一切。
我为什么要对你讲这些?好吧,正如你已经知道的,我已经伤缺了一段时间。自2019年4月份膝盖受伤后,我再没有参加过任何比赛。这很难受,膝盖也一直很痛,我必须要拄着拐才能行动。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大的手术,我有了一个令我不安的意识:不管你多么努力工作,你的身体可以随时击倒你。
但我也可以坦然面对,因为这个伤,是不真实的生活的一部分。我的意思是,职业球员德国队欧洲杯的生活就像是一个气泡,这跟普通人的生活非常不同。当然,伤病对于职业球员的我来说非常困难,然而我少年时在非洲经历的一切都更加困难。因此这段时间的休息让我开始回看过去,重新审视自己走过的道路。
然后我的思绪就回到了那架飞往布基纳法索的飞机。你们都知道我的“虚假”生活,现在让我来告诉你我的真实生活。
事到如今我依然觉得自己能坐上那架飞机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不是因为我得到了赛事的邀请,而是因为我居然可以被允许走上足球这条路。
9岁时,我跟每个孩子一样,每天去上学,放学后在街上和大家踢球。我还会帮妈妈做家务。我总是喜欢这样,小身板儿有点子力气,我就会去帮人做事。我和哥哥蒂埃里跟着妈妈住在叫做宾格威尔的小村子里,我的父亲带着妹妹安娜在阿比让找工作。父亲找到工作后,我们就去了阿比让,一家人住在一起。但那时候我已经不想去上学了。每次和朋友们一起踢球时,我都感觉自己可以更上一层楼,也许可以踢职业,也许可以去欧洲吧。
但是在科特迪瓦,没有几个父亲会允许儿子因为踢球而退学。而如果整个国家有一个父亲绝对不会让儿子这么做,那一定是我的父亲。他说他自己踢过球,但爷爷奶奶绝不允许他不上学去踢球。而且父亲是一名小学老师,他严肃又刻板,是那种很传统的人。他总是为我安排一切,年幼时,他就教育我要谦虚勤奋。每次回到家里,他总是让我做这做那,特别是打扫卫生。
“埃里克,帮你妈妈扫一下地。”“埃里克,你擦过桌子吗?”“嗨,埃里克,擦擦电视机。”
每天他下班回家,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看新闻。他的沙发是专用的,我们都不能坐。典型的强势老爹,你们懂得。在科特迪瓦,这非常普遍。明明是双人沙发,他就是要一个人坐。如果父亲回来晚了,通常是跟邻居的叔叔们下棋了。每当下班,太阳下山,大家都会有一些休闲时光,女孩子会一起玩游戏,男孩踢球,妈妈们会拉家常,爸爸们就聚在一起下棋。
然后在我13岁时的一天,父亲给了我一个惊喜。他说欧洲杯2020预测,好吧,如果你真想踢球,那就做你想做的吧。我觉得他也不是真的想成全我,只是家里又添了一个小男孩,四个孩子,爸妈应该是没有足够的钱供每个孩子的需要吧。所以能省学费的话,父亲就让我试试足球这条路。
但我依然非常感激,暗下决心一定要做出点样子来。我根本不敢想欧洲,就想能够成为职业球员,可以有份工作,我也想帮助家里。
我开始去一个足球训练中心。早晨9点训练,然后坐公车回家吃饭休息。有时候我得躲着妈妈,因为他不想让我中午出去,外面实在太热。然后下午我会跟朋友们一起到街上兜售东西,家里有饭吃让我们都感到幸运,但大家也都不想太过依赖父母,所以我们在黑市上卖二手手机和香烟。
到晚上回家,就能看到父亲坐在沙发上,“嗨,埃里克,帮你妈妈打扫一下厨房。”那时候父亲并不太关心我的训练,他会在电视上看球赛,特别是科特迪瓦国家队还有切尔西,那里有德罗巴,但他从不来看我比赛。
然后在我14岁的一天,我跟小伙伴们打进了一个锦标赛的决赛,在土场子周围站了很多人。我的表现非常出色,比赛结束后许多人过来向我祝贺。我一个朋友说了一句,“哦,你爸来看你踢球了。”我说,“什么意思?我爸来看我?”“对啊,他来看了比赛,刚刚结束时就走了。”晚上我回到家,父亲坐在沙发上招呼我,“过来坐下,”那个意思是坐在地上,“我今天看你踢球了。”我抬头望着他,“大家都说你踢得不错,但我觉得...是其他人实在太差了!”他又开始鞭策我了,他永远都不会说我踢得有多好,不过从那天开始,他开始越来越关注我。
感谢上帝,飞机在布基纳法索安全降落了。一下飞机我就问咱们什么时候回家,我已经开始担心回程的航班了。不过我也知道,那次比赛会有很多机会,有许多国家派出球队参加,科特迪瓦、马里、尼日利亚、喀麦隆和东道主布基纳法索。我们被告知会有来自比利亚雷亚尔、都灵、西班牙人以及一个法国球队的球探考察我们的表现。
我感觉自己做得不错。在4天的比赛后,我们都回了家,组织者会开一个总结大会。他们说如果有俱乐部看中我们,会给教练打电话。我登上了回到阿比让的飞机,心里期待着有人会给我的教练打电话。
几个星期过去了,父亲会来看我的每场比赛。我们社区的每个人都知道我去了布基纳法索比赛,我觉得父亲开始意识到他的儿子确实是踢出了点名堂。当和他的朋友下棋时,大家也会谈论我,“你儿子要踢球了是吧?”他们说,“你可得好好关心关心。”
有一天,我和妹妹回到家里,妈妈正在厨房忙碌,这比平时要早了一点。忽然我看到哥哥奔向了客厅,神神叨叨得。然后我看到父亲坐在沙发上,我估计他又要让我做家务了。不过他什么都没说,而是面带微笑。我也没太在意,去我的房间换了衣服,当我出来后,父亲拍着他身边的位置说,“过来,坐这儿。”天哪,他是说让我坐在沙发上么,我过去坐下。那个位置的垫子几乎还是新的,父亲坐的位置已经很旧了。妈妈也从厨房出来,跟我们坐在一起。哥哥坐在地上,我感觉这是要开一个家庭会议了,我在想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没事,孩子,”我父亲说道,他很喜欢高谈阔论,特别是当他感觉到自己的权威时,现在他的口气像是一位即将敲下法槌的法官,“刚刚你的教练来过了,他和我们一起吃的饭,也带给了我们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我一机灵,“额,是一家球队打电话来了。”我开始有些兴奋,“什么俱乐部?”妈妈笑了,“孩子,冷静!”“我很冷静啊,”我急迫地说道。“那家球队想让你去试训三个月,”父亲说道,“哪家球队?”“西班牙人。”我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妈妈,然后又拥抱了父亲。激动的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我说,“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职业球员道路的大门为我打开了,我要去西班牙了。那个晚上根本无法入眠。父亲让每个人都先保密,因为要是邻居都知道了他们一定会大肆庆祝,而我只是得到了试训机会。但我根本没留意到父亲的话,我只是不停地问自己,“这是真的么?”
的确,命运在此时跟我开了个玩笑,科特迪瓦爆发了内战。那一年我们进行了十年以来的第一次大选,两位候选人都表示自己赢得了大选,随后便开始了武装冲突。发生的一件事就是阿比让的机场被关闭,这意味着我无法飞去西班牙试训了。这差点儿杀了我,我的梦想眼看就要破灭了,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去西班牙人,但眼前的一切已经让我顾不上梦想了。内战让我们开始买不到食物,我不得不经常拿着桶去远处提水,家人们也都遭了罪,不过我看到许多人比我们更可怜。
在持续了好几个月后,内战终于停止了,好消息传来,西班牙人还没有忘记我,依然想让我过去。这距离在布基纳法索的比赛已经过去了10个月,他们又给我安排了一次试训。我真的非常感激,西班牙人俱乐部的大多数人都没有亲眼看过我踢球,只是有在布基纳法索的比赛录像。他们完全可以说,“好吧,这孩子来不了,让我们再看看其他选择。”毕竟在非洲有许多足球苗子。我也知道,那只是一次试训,他们并没有承诺给我合同,如果无法拿出令人信服的表现,一切都将归零。
去西班牙的那一天,全家人都来机场送我。我有点难过,因为我从来没有离家这么远过。这可不是去几天邻国,这是三个月,去欧洲,而且是独自一人。大家在机场都哭了。
妈妈是最担心我的,他依然把我当成孩子,这一次他怕我被冻着。我跟她说,“妈,你都没有去过欧洲,你说那里很冷?”她说,“我看电视上说欧洲很冷。”所以我穿着一件冬衣站在阿比让机场里,汗流浃背。
航班还是那么可怕。虽然这是法航,终点是巴黎,商务舱。上了飞机我就迷路了。“请坐在这里,”有人告诉我。我的座位前面还有电视屏幕,但我一次都没碰过,因为我很害怕在飞机上搞砸什么,我决定就闭眼睡觉。
到达巴黎后,我必须要换乘去巴塞罗那的飞机。我只有一个背包,因为不想让行李分散我的注意力。我的指令非常简单:降落,找到另一架航班,降落,然后走出机场。
我最终找到了正确的登机口,当抵达巴塞罗那时,我长舒了一口气,感谢上帝,我终于来了,安然无恙地来了。巴塞罗那和阿比让大不相同,这里到处都是霓虹灯,汽车。路上噪音很大,人们看到彼此也不会打招呼。我心里说,这就是欧洲哦。还有那个冷,正值十二月,可真是透心凉。在科特迪瓦总是四季如春。这时候我觉得妈妈真是太英明了。
我知道自己必须尽快适应。幸运的是,就用了一个月,俱乐部通知我,“行了,小伙子,不用再试了,我们决定要你了。”在第二个月时,我就和西班牙人签下了职业合同,成功了,我成为了一名职业球员。
当我回到家时,大家都高兴极了。我们一大家子人一起庆祝。我从未见父亲那么高兴过,他亲自下厨做了鸡肉。然后我回到西班牙人加入了他们的青年队。拿到第一份工资时,我把钱都转到了家里。
那之后,一切都过得非常快。我在2011年加盟西班牙人,3年后,我迎来了一队首秀。然后我在比利亚雷亚尔度过了一年半,然后忽然间我又在为曼联踢球。在大约5年时间里,我从一个在阿比让街头卖香烟的穷小子变成了全球最大足球俱乐部的一名球员。
我的现实彻底改变了,现在人们把我当成明星,名人。在社交媒体上有两百多万粉丝。在祖国我也很出名。但我觉得这些都不是真的,都是假的,一个虚假的生活。
当你成为了这个级别的球员时,这种生活是无法避免的。我不只是说在曼联队,而是所有的一切。人们会告诉你,他们有多么喜欢你踢球,但马上就在背后对你口诛笔伐。人们会对你卑躬屈膝,只是因为你是曼联球员,他们只是把你当成球员,而非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我真的很不喜欢这样,确实,我在为曼联踢球,但我只是埃里克,也请你们把我当做埃里克来对待。
当然,我对这个生活充满感激。我知道有多少人食不果腹,特别是在科特迪瓦,我对能够接家人到欧洲来看我踢球感到骄傲。但同时,保持谦卑的姿态对我也是非常重要。每个人都会老去,球员也会退役,到那个时候你还是要回归自我。对我来说,回归自我,回到真实是最好的事;能够和我的妻子瓦妮莎还有儿子约恩漫步在曼彻斯特街头是最好的事;能够邀请胡安和保罗到家里共进晚餐也是最好的事。
我想回到科特迪瓦去看朋友和亲戚,想看孩子们在街上踢球,听妈妈们拉家常,看爸爸们下棋。
无论什么时候,家都是最重要的,最真实的,他们从不会让你失望。
(杨枪枪)